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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戒禅师急忙看去,只见巨大的蜚蠊紧跟着正咬在士兵们的手臂上,快要把骨头啃断,士兵自然而然丢掉了布包,三戒禅师忙道:“快捡来看看是什么。”
这句话可害惨了毫不知情的长公主府兵,凡是去捡布包的,都沾上了阿执的血,而所有手沾到阿执血的,毫无例外都遭到蜚蠊攻击和撕咬,就连虫师李将都不能扭转局面
。
士兵们还不晓得为什么自己成了原本站在己方的妖兽的目标,一个个只能无助地挥剑迎击,他们又哪里是一大群蜚蠊的对手?顿时大乱一团。
“虫师救命,虫师救命——”
李将归入长公主阵营,又抢先献计献策,主动挑明自己的一手的陶笛可以操控蜚蠊,愿为长公主效忠,九死不辞,无非是为了在长公主面前混个脸熟,日后好得她重用,哪里想到一阵黄粱梦不知怎么全给打破,满地满天的蜚蠊胡冲乱撞,全都不认主,还有好多直冲着他而来,不禁仰天捶胸顿足,真是出师不利啊。
“到底是何人破我虫笛声?”李将冲着几个面具人大吼。
三戒用禅杖打死一只蜚蠊,指着阿执的方向:“刚才是他丢出了什么?”
仍旧头晕的阿执躲在面具首领之后,他小声道:“呆好了不要动。别让他们知道是你的血。”一边下令徐师、程不寿、蒋亦斌等人趁机一起逃离。众人都带着面具,就算三戒或李将想找人,也不知天界已空道该找哪张面具。
李将定睛看去,终于发现蜚蠊并非不分方向地横冲直撞,所剩的群落几乎是兵分两路,他立刻联想到银月缶丢过来的两个布包,吸引走了大量蜚蠊,甚至能叫这群妖兽不听指挥,其中一定有玄机。
“躲开!别碰!”
士兵们也逐渐明白,两个神秘的布包才是罪魁祸首,于是都十分胆怯地退后三尺,只剩那些不幸在身上沾染了阿执血的,依旧惨遭蜚蠊撕咬。
两个血布包一脱手,大量蜚蠊一拥而上,瞬间将之撕成碎片,吞入腹中,更有甚者贪恋布包里石块上沾的血腥味,一个劲儿啃石头,咯吱咯吱的响,或者继续啃咬死去的士兵尸体,但没了阿执血味的正常人血肉如今食之无味,蜚蠊恐怖的骚动也渐渐平息下来,李将见状连忙再次吹动陶笛,这回,蜚蠊晃晃悠悠,排成方阵,重新听从了李将的指挥。
就在这一茬的极端时间内,银面具人趁着长公主府兵大乱,带着阿执顺利突出重围。三戒看一个也抓不回来,想起了长公主最后一道密令,随对其内容十分不解,但还是完全照做。
“带来。”一声令下,一顶小轿缓缓抬来。三戒举手示意,风吹过树冠,少有晃动。
银月缶首领正带着阿执和徐师等人飞檐走壁、翻墙撤离。亲眼见到蜚蠊大军血洗长公主府兵,皆是因为她的血,阿执双脚发虚,站都站不稳。黑袍首领只好叫程不寿来背她,阿执伏在程大叔宽厚的肩膀上,心里十分后怕,如果没有面具首领及时接住了金边露甲给她止血,如果没有及时除掉沾了血的外衣,如果没有程大叔的烈酒洗净血迹并掩盖气味,这个时候的她,很可能跟那群倒霉的府兵一样,成了一具具尸骨。
殿后的蒋亦斌忽然听见背后的三戒喊了一声:“她还活着。看我把谁带来了?”这一瞬间,不知怎么得,蒋亦斌就觉得这话是喊给他听,背后冷汗直下。同样预料到三戒在玩什么诡计的银月缶首领还没来得及出口“别回头”,蒋亦斌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去看。
“嗖——”的一声利箭,从围攻天王庙一开始就埋藏在树梢里的弓箭手按照三戒大师早已下过的指令,精准无误射中转身的面具人。
“小心!”徐师眼疾手快,拖住差点儿从屋檐上摔下来的蒋亦斌,庆幸,面具的绳带牢牢绑在脑勺后,没掉下来。
“那是——”
小轿的门帘掀开一角,大红色的裙裾飘了出来。
蒋亦斌双眼充血。
“快走!”徐师二话不说,生硬拽走蒋亦斌。
李将终于整顿好了蜚蠊,清点一下,损失大半,长公主府兵更是状况惨烈,这趟差事没办明白,只怕会惹长公主殿下,真叫人头疼。
“三戒大师,轿子里的是谁?”小轿匆匆抬来,匆匆离去,就好像完全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什么用处都没派上。
“射中了吗?”
“有一个银面具人中箭。”从树上跳下来的弓箭手连忙上报,“可惜逃走了。”
李将无比惋惜:“能射死一个或者活捉一个也好,至少有得回去交差。”
三戒大师双手合十,简单为遇难的府兵超度两句,向李将道:“我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是我们失败了啊。”李将一指,无比遗憾,“银月缶没能抓住,名帖倒是毁掉了。府兵死了不少。”
“不。李先生以为,长公主没有后手棋吗?”
“怎么个后手棋?”
“刚才那一箭射中,我们已经印证了长公主的猜想。所以,可以回去交差了。”
李将一头雾水:“射中了银月缶,怎么个交差?难道大师知道了他的身份?轿子中坐的到底是谁?难道轿子里的认识银月缶?”
三戒摇头:“长公主只在你我出发之前,秘密下令说出那句话来:‘她还没死’。”
“这又是个什么计谋?”
“长公主直说,提前安排弓箭手候着,一旦有人回头,盯准了就射。”
“就这样吗?”
“就这样了。”
李将不明觉厉,心中已然晓得长公主必定早有周密的谋划:“竟然真的有人回头。莫非银月缶里有人的身份,叫长公主给推断出来了?”
“阿弥陀佛,我们回去复命吧。”三戒命人收拾好死者的尸首,看了眼静静伏在一旁的蜚蠊,“这些妖兽可真狠毒。”
亲眼见到蜚蠊大军的任何人大概都会保持一百二十分的紧张,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满脑子只想抓到蜚蠊换取峭崖黄岑的疣一刀。早就准备好了的鱼鳔熬胶可派上了用场,数十只蜚蠊牢牢黏住不懂,疣一刀为了终于可以治好病痛兴奋不已。
“喂,小子,今晚真是大满贯!”
他的身边,早已没有了少年折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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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呜呜咽咽的陶笛,听从虫师李将的指挥,地道里的蜚蠊大军发动了规模巨大的进攻。相比之下势单力薄的银月缶无力杀死数目巨大的蜚蠊,明显处于下风。
银月缶首领想蒋亦彬示意,眼下情况无比危急,完全不是顾忌儿女情长的时候,颜小姐的绝笔纵然珍贵,她终究已经死了,只能给人个念想,而银月缶这群出生入死的同伴还都留有呼吸,该取谁舍谁,蒋亦彬心中当然有公正的判断。
徐师手快,早已在暗中将库存的炸药递给了首领大人,只可惜存货不多,只有两三小管,包裹在半截悔婚书中,丢给三戒大师,不足以致死打伤多少,只为了转移注意力。
“在那里!”三戒大师眼见长公主心心念念的名帖就要到手,自然奋不顾身去接,这下也就中了银月缶的圈套。
虫师李将诡计颇多,及时阻止了三戒大师,抬手吹动陶笛,空中一只巨大的蜚蠊扑着翅膀嗡嗡飞来,叼走了悔婚书,刹那间,炸药炸裂,蜚蠊自然碎成了数半,连同颜小姐留下的绝笔信,一起化为灰烬。
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蒋亦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那似乎还能感觉到颜小姐温热的血书碎成片片,他心中最后一点念想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居然没上当。”程不寿啐了一声,挥动酒葫芦左右抵挡,破破烂烂的葫芦所到之处虎虎生威,即便对打的是锋利的冷兵器,也一点儿不输气势。
“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银面具人不慎叫蜚蠊咬伤,整条胳膊一大片血肉从手指头撕到肩膀。前有长公主府兵,后有无数的蜚蠊组成大军,今夜只怕银月缶插翅难逃了。
阿执紧跟银面具首领和徐师逃出地道后,刚一站稳了脚步,就抽出七彩石小匕首。外面人多眼杂,她又不想太多人知晓自己血液的秘密,就躲在银面具首领身后,刀锋插入两团包裹石头的布匹里,冲着手腕深深割上一道。
随着剧烈疼痛袭来的,还有死亡的恐惧。
众所周知,割腕与划破手掌心的危险,可绝对不是一个等级的。掌心即便刺穿了,也绝不会像她现在这样,手腕鲜血往外喷射,若不是早早压上了两块布包,大约会射出很高。天界已空
阿执一阵眩晕。
身后不远处的蜚蠊原本正随着虫师李将的陶笛进攻银月缶,却忽然间失控,不管李将如何吹动陶笛、不管声音有多大,都再也不听指挥,全军按兵不动,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死了一地的大蟑螂一般。
可它们并没有死啊!
阿执知道,它们只是闻到了这世间没有妖兽能够抵挡的血腥味。
两块布包完全浸血,阿执哆哆嗦嗦拿出金边露甲往手腕上倒。除妖场上,她以此计谋成功引出妖兽,可那时与现在完全不同。金边露甲所剩无几,这一刀冲着手腕割下去又那么深,别说两块布包,她的双手,白色衣裙上,全部都沾满了鲜血。
“啊——!”银面具人当中,以及很多个长公主府兵发出尖叫,“蜚蠊!”
“嗡——”
多么有人的血香味!
蜚蠊兴奋了!再也安奈不住了!
阿执头脑剧烈一晕,两眼发黑,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着实被吓到。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将两块湿漉漉的布包扔了出去。虽然布包早就裹了石头,扔出去时增加了重力,会比单纯抛两条布片的距离远不少,可她的手一直在哆嗦,黑灯瞎火一片,也看不清楚金边露甲有没有精准撒上伤口及时止血,投掷出去的准头自然有偏移,周围兵器交接、府兵叫喊,她心慌意乱,一个没拿稳,金边露甲脱手。
阿执大乱,仅剩的金边露甲都撒掉了,手腕流血不止,蜚蠊迟早会寻血腥味而来,将她彻底吃掉。
“打过去!”面具首领早已猜中她的心思,也在她投掷布包之前就看出方向偏移、力道偏小,立刻命令徐师和程不寿等人从旁协助,两个包裹了石头一个几乎是垂直向上,另一个则冲着程不寿的方向去。徐师以长箫挑动布包,程不寿则挥出酒葫芦,两人同时将粘了阿执血的布包打向长公主府兵。
阿执心里叫着“完了完了,今晚要死在君安城,连骨头都不剩了”,脱了力的身子晃悠悠就要跌倒,就站在她面前的面具首领迅速接住她,紧接着,一阵微弱的草药香气,她割裂的手腕阵阵刺痛。
原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面具首领察觉到了阿执的一切动作和慌乱,向程不寿和徐师下令以血布包攻击长公主府兵的同时,及时接住了差点摔碎的金边露
甲。他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锐利无比。仅剩个底儿的金边露甲全部敷上了阿执的手腕,血味立刻被遮掩,血流即刻停止,伤口逐渐愈合。
“衣服换下来。”他在她耳边吩咐,话音刚落,不经她同意,动手就扯她的衣服。
“你——!”抬头即是那张讨厌的银面具,阿执脸颊绯红一片,却不知怎的,两手软绵绵没有力气,没法儿想打张守信那样锤他。
“你的衣服上有血!”他来不及多解释,在血渗透外衣沾湿内长衣之前立刻给她除掉外衣,程不寿及时在她的手上浇上了酒葫芦里所有的酒水,冲淡残留血腥味的同时,还以刺鼻的烈酒味道施加掩盖,银月缶首领用阿执的外衣顺带擦干了她的手,匆匆包裹起来,同样朝着长公主府兵投掷过去。
“怎么不听我指挥?”虫师李将十分纳闷,呜呜呜呜不断变换音调吹动陶笛,可惜蜚蠊全都为了争抢那血腥味杀红了眼,没有一只听他的。
不知接连从银月缶那儿跑来的三个东西是什么,三戒大师等人第一反应是不是悔婚书之类,自然而然伸手去接,哪里知道双手刚一触碰沾满了阿执鲜血的布包,那几个士兵就大声痛呼。
“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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