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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平躺在水面上，胸口朝下的那一刻，身体周围的陌生感暴露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游泳的事实。
并不是说这段时间我完全没有接触过水。我去过水上公园，去过海边，还洗了个澡。但是真正的游泳池和这些都不一样。一方面是那股味道，让我不得不把游泳变得郑重起来，提醒我，我是来游泳的，没有别的目的。另一方面，人。去水上公园或者海边，关注的是旅游的朋友，而洗澡的时候，蒸汽下脑子是空的。游泳池里，周围都是陌生人。但是在陌生人当中，似乎你可以找到和自己有共鸣的人，也可以找到和自己没有共鸣的人。
晚上游泳池很安静，以拍打水的声音为主旋律，几个声音作为装饰音符。游泳池浅水区边上，有几个穿着花裙子的中年妇女，水面上没有字。他们似乎没有任何游泳的真正意图。其中一名妇女在水中蹬着腿，好像在做运动。浅水区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一对年轻的父母。母亲把手放在胸前，一言不发。父亲皱起眉头，对那个拿着浮板瑟瑟发抖的小男孩说:“你是男的吗？下水有那么难吗？”而这个家庭旁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翡翠色的比基尼，在水中飘飘，像是找不到组织的美人鱼。直到一个王子来救她，拉着她的手，引导她前行。
除了这些人，剩下包括我在内的四个人，真的是在游泳。我们在水中擦肩而过，有时候靠得很近的时候会稍微改变方向，就像汽车变道一样，很有默契。四个人都在不停地慢慢游着标准蛙泳，四个人都戴着深色泳帽和泳镜，好像在参加什么仪式。四个人从头到尾除了专心游泳什么都没说。当我潜入水中时，我看到它们在同一个水里，就像鱼一样。我们其余的人只能看到他们的腿，所以他们都是人，只有愿意把头完全浸入的人才是鱼。
这当然是基于对鱼的偏见和对自己身体状况的偏见。首先，我默认鱼可能会思考(我只是不确定鱼能不能思考如何在水中完成一篇文章或者解决一个人生问题)。其次，我相信很多身体比我好的人，或者专业的游泳运动员，在游泳的时候没有任何障碍也能连贯思考。
因为我的思想，游泳的时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水面上，有氧，理性；一部分在水下，无法呼吸，潜意识很强。水下几秒钟，有与世隔绝的快感，情感强烈，来自我。但是如果不去水里喘口气，连下水的条件都得不到。
这让我想起了菲茨杰拉德、卡弗甚至坡这样的作家。他们不呼吸的时候应该在水下游泳。比如菲茨杰拉德，天知道他有多爱自己的妻子，但是为了妻子，为了自己想喝醉的欲望，他不得不放弃真理本身，去追求一种幻觉，直到把自己逼到身心疲惫的地步。
关注水面上真实世界的是外在的自我和人类。关注自己在水面下的思维活动的是真实的自己，而不是鱼。
游泳是两个世界的快速切换。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在拉扯我的神经。这种水下状态，像鱼一样，也是作为作家或者其他艺术家最理想的状态。而这水面上的清澈让我活成了一个人。比如成绩好，考上好大学，找好工作，适龄结婚，身心健康，这些都是只能用氧气进行的水上运动。逃避，孤立，感受真实的自己，创造，反抗限制，都是可以在水下鼓起勇气去玩的动作。
比如清晨，我可以隐约听到酒吧街另一端传来的音乐。说不定手机里有人会约个时间消磨夜晚。也许我手头有一些未完成的工作，但我只想在高楼昏暗的客厅里点一盏灯，打几个字。
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连当鱼的想法都没有，就像那些不想给自己全身浇水的人，靠着墙，感受着做人的踏实。
以上不成文的符号，在我来回游完之后，悄然浮现。此刻，我熬过了几个深夜，试图完成关于写作本身的文章，但仍然失败了。对自己的话要求太高，能力有限，导致自己放不下包袱变成鱼，自己表现好的能力。
在旧文章里，看到一段自己写了12年的话:
“当然，不久之后，我为自己感到羞愧。不久之后，我就意识到我的很多欲望都是在为我内心渴望的东西挖捷径，但这样的捷径根本不存在，即使存在，也是脆弱的。一旦踏上它们，我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我在无边无际的世界海洋中行进，像一条懦弱的鱼在蓝色中用自己的生存来安慰自己，但我的心中充满了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梦想，在冰雪中变成了一条鳞片完美的骄傲的鱼，却忘记了在峰顶无法呼吸。我在认真自省的时候，大概觉得还是看看海里珊瑚的形状，记录一下头顶涟漪的颜色，下面深不见底的未知，还有食肉动物的习性比较好。也许，外面的世界，还有冰峰，不能就此止步。”
可能我今晚游泳的目的不纯，不然游泳的时候也不会想那么多。结果现在是凌晨，但我还要写下我的想法。
